五行相克是怎么克的?
这个问题涉及到中国古代哲学中关于阴阳、五行等基本概念的理解,在此我尽量用通俗语言进行解释,仅供参考。
首先说什么是“克”,在现代汉语里“克制”“克服”的“克”是“战胜”的意思;但在古代中国哲学体系中这个字有它独特的含义,与西方的哲学概念完全不同(西方哲学中一般不认为“克制”有战胜的含义)。 在中国古代哲学中“克”主要是指“使动”或“支配”的意思——比如《论语·学而》中“子曰:‘学而不思则圈,思而不学则罔’”——这句话中的“圈”和“罔”就是动词,意思分别是“迷惑不解”和“迷茫无主”,而孔子本人并未“圈”和“罔”,可见这两个动词并不是指战胜或战胜后的状态,而是指某种程度上的支配和影响; 又如《周易·乾卦·文言》中“子曰:‘君子进德修业。忠、信、礼、义、廉、耻,崇德也。’——这里的“崇德”也是支配和影响的意味而非战胜后的结果,所以《周易·系辞传下》中说“道德涉乎万物而为业”,是说“道德”能够支配一切事物; 再如《淮南子·诠言训》中“圣人之动也,虽遇阻难,必向前矣……故能胜穷困之害而通于神明者也”,这里的“胜穷困”也不是战胜的意思,而是一种支配的状态。 所以“克制”并非中国古代哲学中的本意,如果非要用这个词描述的话,可以理解为:“当道德的力量达到一定量的时候,就能够去支配某些现象的变化了”(当然这只是比喻的说法)。至于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?”以及“这种力量又是怎么产生的呢?”这些就不是我们普通百姓需要考虑的问题了——这是古人研究出来的宇宙观和社会秩序,普通人只需要理解并遵守即可。
再说什么是“相克” ——还是拿《易经》举例子吧,先秦古籍中讲“相”大多不是“互相”的意思: 《诗经·氓》里有“总角之宴,言笑晏晏”的句子,朱熹注解说“总角,谓结发而为之左右分之,取其喻意而已。今人儿童未冠者亦谓之总角”;又注解《左传·僖公二十三年》中“齐侯犹大悔。谓邴原曰:‘吾不知中原之未能行政也!’”时说“中原,中国之中也。行政,行国家之正政治也”;再如《孟子·离娄上》中有“天子适诸侯曰巡狩(yín shǒu),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。”;又如《吕氏春秋·审分》中“圣人不能为时,此时非圣人所能为也”,杨伯峻解释说“此言不能做时势,不为时势所役使也”等等;由此可见在古代汉语中“相”都是“象”的意思,而不是现在所说的“互相”。所以“相生相克”中的“相克”也不可能是“互相战胜”的意思。
那么究竟什么才是“相克”?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得不引入另外两个重要的概念:“五行”和“相生”。 “五行”一词出现于《尚书·洪范》篇,但其中的“五行”却是个动词,意思是“行使五种行为”[1],即:“一日水,二日火,三日木,四日金,五日土……”;也就是说,古人把世界现象分为五种类型,每种类型的特征和行为方式如下:
后来由于汉代阴阳家对《尚书·洪范》的解释,又把这五个动词发展成了抽象的概念名词,形成了我们今天讲的“五行”理论;其中“水火者,乃万物之所仰止。”的意思是“水与火这两种元素是整个世界的根本所在”,后世很多学者根据这一句得出了“水火为阴阳本原”的观点——其实这里所说的“本原”指的是“本原性作用力”,而非“本原物质”——因为“水火”只是“阴阳”的作用形式之一,而绝非本质内涵。 但不管怎么说,这“五行为一体,各具一物”的理论也为后来的“五行生克”打下了基础: 根据《尚书·洪范》中“五行一阴阳,阴阳为一太极”的记载可以看出“五行”与“阴阳”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——“阳化气,阴成形”,所以从本质上说“天地之间莫不以阴阳为纲纪”(《荀子·天论》)[2];同时由于“五行”之间的特性相互制约,所以它们之间也存在一定的关系。 按照《周易·序卦传》中“有天地然后有万物,有万物然后有男女,有男女然后有夫妇,有夫妇然后有父子,有父子然后有君臣,有君臣然后有上下,有上下然后有礼义有所错”的观点来看,阴阳两气和五行两种作用模式应该是这样层层推进的关系: “阴阳”作用于万事万物产生了“五行”——这就是《尚书·洪范》里的第一句话所要表达的思想。之后阴阳之气继续分化,形成新的阴阳组合,如此反复,生生不息。 这个过程可以用下图来表示,图中横轴代表时间,纵轴分别代表阴阳和气两种能量状态。每个节点都表示一种特定的事物形态;由下向上运动的过程叫“生”,由右向左移动的过程叫“化” (PS.这张图是根据我个人观点画的,不一定符合史实,大家看看就行了不要当真哈~) 最后总结一下: “五行”是中国古代的宇宙起源理论,是由“阴阳”转化而来的一种特殊的能量场,它的作用方式是:当它与外界能量发生接触后,就会引发一场持续不断的能量波动;在这个过程中,不同性质的“五行”能量会对其他“五行”能量产生不同的影响效果。 而所谓的“相克”则是“五行”能量相互作用的结果:当两种性质相同的五行能量相遇时会抵消一部分对方能量,这种现象叫做“克”,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“相生相克”。
参考 ^ 《尚书正义》